Lycosa

【文野】罗生门与罗生门之鬼

60分妖怪paro的随笔脑洞，芥川龙之介与茨木童子（罗生门之鬼）

我知道有人会说河童但是我就是不写

芥川龙之介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两根高大的粗圆木柱，透过木柱外漆铁锈样的颜色，大约可猜到它原本是鲜血那样的朱红，可是在这场虚幻的大雨中，所有的东西仿佛笼罩了一层烟纱的沟壑而变得不得企及，斑驳不清的样子像是因为年代的久远又像是因为记忆的不清。

他站在台阶上抬起头。木柱的顶端坐着一只鬼，狰狞的瞳仁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你是谁？

无数雾霭灰的雨点飘下，打不湿他的衣角，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有那对泛着光的、属于妖怪的眼睛，清明无比。

【我是茨木童子，人们也叫我，罗生门之鬼。】

 

芥川龙之介总是做这样的梦。

每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他总是会离那只鬼近一点儿。他一点也不觉得那只鬼有什么可怕，反而在那道目光中感受到了仿佛极为相似的命运——是否也曾被人抛弃，独自在尸横的阁楼游荡，在杀戮与吞食中羽化，成为现在令人心惊胆战的模样。

罗生门之鬼，罗生门？芥川龙之介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当黑色的织物蜕变成拥有锋利长牙的怪物时他就在也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唉，那个人教过他的东西他记住了，却似乎到现在都还未理解。

茨木童子低着头对他笑着，恐怖的鬼面在他看来竟有几分友好的意思。他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在做梦，然而不切实际的东西褪不去，醒不过来，也许是妖怪的力量。

【你在迷茫。】

茨木童子这样说道。

【我也曾经这样迷茫过，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鬼，但是我最终决定做一个鬼，呐……它如此说道，从木柱上跳下来——你杀过人吗？】

死在我罗生门下的有几条命，我自己也数不清。芥川龙之介说道。他跟着茨木童子坐在台阶上，虚假的雨水亦不会让他感到寒冷。

茨木童子咧开了嘴，笑得狰狞而可怖，声音却温柔得很——杀人，是为什么呢？

 

想要保命。

枪口对准自己的一刹那芥川龙之介是无法动弹的，黑洞在他的眉心前不断扩大形成怪兽的巨嘴，不要一秒钟就能把他的存在彻底抹消。但是芥川龙之介不想死，他张大嘴在内心无声地嘶喊，命令着隐藏在深处的鬼，给予他苟活下去的力气。

黑大衣的边缘骚动起来，在最短的时间里穿过了最长的空间，挡在子弹前，悄无声息，然后在只有呼吸声的寂寞之后，传来了金属壳落地的声音。

还是能做得好的嘛，说着这话的人是太宰治。可是芥川龙之介很清楚那根本不能算得上对方的任何一种赞赏，字里行间的本质意思是你也不过如此。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他为了这飘渺无比不堪一击却的话语而活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而最后获得了这样的赞誉之后他又能做什么呢？太宰治那个人教他的战斗方式又能为他带来什么呢？大概只有让他继续活下去而已，哪怕活得像一只野犬，或是一只凶残的恶鬼。

 

你的手臂怎么了吗？芥川龙之介问道。

茨木童子的左手前臂上一直到指尖都缠绕着一圈圈白色的织物——这让芥川龙之介不免有些在意，是不是又想到了那个人……不，这是出于他本质上的关心，反正在自己的梦里，理所当然地值得关心。

【那里是断臂哟，断臂。】

茨木童子张嘴说道。

它用另一边的鬼爪扒拉下来那绷带一样的东西。芥川龙之介好奇地伸头过去看，那下面空空如也——相传茨木童子的手腕是被人类渡边纲以髭切刀切下的。他忘了是在哪里听过妖怪的故事。

那……手去哪里了？没有夺回来吗？

夺回来了啊——茨木童子化身成渡边纲养母的样子前去拜访，将断掉的手腕骗了回来——这也只不过是传闻中的妖言异话。

芥川龙之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卸下自己同时作为武器和防御的大衣下来，底下的躯体说不定也是空虚腐朽的、风一吹就散的灰尘罢了。

断了手腕也接不回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就再也不可能追得回来。茨木童子说着深奥的话，别有深意地盯着芥川龙之介看。

【唉，我说你，到底在意什么呢？我是居住在你内心世界的鬼，你的那些心思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它的声音沙哑起来，仿佛那具鬼面皮囊下正在说话的东西，已经换了另一颗心。

 

我也知道。芥川龙之介小声道。

他不是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内心，而是因为至始至终的目标实在是过于单一，书页翻过去一面要么是空白要么是重复书写了成千上万遍的句子。

宿命也许是后悔之子，或后悔是宿命之子亦未可知。

他也像鬼一样尝过嘴里的鲜血的味道——只是那血液是他自己的，在白鲸飞艇飞行的高空听过他讨厌的虎啸声，在雪霁薄暮时分看过落在邻居房顶上的深蓝色乌鸦，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是人还是鬼，答案不可见。

【我从生下来就是鬼，所以我只能选择当一个鬼，但你是人，你还有舍弃的、和不能舍弃的东西……】

茨木童子嘶哑的嗓音说道。芥川龙之介沉默不语。

这好像是在说，不管你最终得到的肯定是来自于谁的那都不重要，是他尊为老师的太宰也好，视为敌手的人虎也好，作为部下的樋口也好，哪怕全黑手党的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他漆黑的瞳中也不能起任何波澜。这让芥川龙之介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呢，人总是会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而活，对各种事情的态度都不一样。但是像人、过于像人那样的人，十之八九确像妖怪。

 

你看，一群妖怪居住在幻灭的世界里，不相信爱，也不相信所谓的良心，只是像古之苦行僧那样以虚无的沙漠为家。这点固然有些悲哀，然而美丽的海市蜃楼却仅仅是出现在沙漠上空的，对一切人事感到幻灭的他们对妖异仍心往神驰，只要提起那边的世界，他们眼前便出现常人所不知晓的金色梦幻。

其实他知道，自己也并非不曾拥有过幸福的瞬间。

 

芥川龙之介再也没做过那样的梦。

他觉得，那大概只不过是他舍弃的断臂而已。

【完】

【60分妖怪话题的产物，因为是结束后才开始写的，所以大概是四五十分钟左右吧，然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文中有一些话出自芥川龙之介括弧本尊的侏儒警语

超级喜欢研究妖怪的，觉得罗生门之鬼这个名字真的是可爱爆炸啦，又是第一次描绘芥川这个人物，不知不觉把很多心声都吐出来了】

友人：梦？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情景来写啊……虽然很有趣不过太阴沉了啦

我：不知道，就是直觉这样一人一妖谈心的样子很可爱嘛

友人：感觉不像paro了啊【笑】

我：也是呢，但是我没有投稿的想法哦，而且时间根本就过好久了

友人：稍微写充实点的内容再去投吧……啊，个人觉得只有一个妖怪有点单调啊

我：那个，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有很多妖怪啦……

友人：哦？

我：最初设想的……如果说芥川是茨木童子的话，太宰大概就是酒呑童子啦

友人：哈哈哈哈哈，嗜酒和喜欢女人的共性啊……试着写两个妖怪吧？

我：拒绝，写太宰实在太麻烦了啦！而且这样文风会被带歪的！

友人：强烈附议